当白宫上演政治真人秀时，地球另一端的新西兰移民局服务器突然瘫痪了。美国人疯抢机票奔向南方岛屿，三个月挤进来1388人，比去年翻了五倍。房产中介手机被打爆，农场主收到神秘买家的全款报价，论坛里“逃离指南”帖子盖起千层楼。有钱人直接砸钱办“黄金签证”，移民中介憋着笑说：“十个里有八个提到特朗普。”奥克兰国际出口大厅里，金发小男孩死死抱着冲浪板，他爸盯着海关章喃喃自语：“终于不用教孩子躲避子弹了。”
Larry Keim推开惠灵顿老房子的木窗，二十年了，这个加州人眼前还是铺天盖地的绿。他刚来也做过发财梦，现在端着荨麻茶直摇头：“挣大钱？想都别想。”可每天早上被鸟叫声吵醒，邻居老太硬塞给他新烤的面包时，他觉得比华尔街财报里那串零实在。护士Sarah Parlow的诊所挂钟永远慢十分钟，她在洛杉矶救过中枪的黑帮成员，也开导过嗑药明星。2017年1月19日，看着电视里就职典礼的红色浪潮，她给纽航客服打了通电话。“呼吸机接的都是政客的屁话。”落地奥克兰当晚，潮湿海风灌进肺里，她在空荡荡的公寓里哭了半小时——这回是喘过气来的那种哭。
但你当这里是天堂就太天真了。Miles踩着吱呀作响的地板发火：“中介说‘传统庄园’，结果暖气片比我爷爷岁数大！”去年冬天他裹着羽绒服在床上办公，哈气在电脑屏上结霜。更憋屈的是找工作，简历投了六十份石沉大海。酒吧认识个当地人支招：“周三去码头酒吧，渔业公司老板都在。”去了才发现，进门得先背出老板小儿子的棒球队名。“这里不看简历看酒量。”他干掉了三杯威士忌才换到张沾着油渍的名片。视频编辑Sam正被超市账单暴击，生菜18纽币一颗，加油站显示的油价数字跳得他心慌。可上周他女儿发高烧，公立医院连挂号单都不用填。诊室里毛利护士一边逗孩子，一边给他塞小饼干：“我们约了下周复查。”他突然觉得肉疼得值当。
最冷的是南岛的冬天，最难受的是心里透风。Monique独自守着皇后镇礼品店，窗外都是滑雪的欢笑声。她指着墙上手绘地图：“奥玛鲁在这，我老家费城在那。”两万公里的距离用指尖量完只需三秒，可上次摸到母亲的手还是四年前。视频接通时总要扯着嗓子喊：“妈！您助听器开了吗？”有回信号中断，老太太的皱纹卡在屏幕里像幅静物画。但你说怪不怪？这些人的抱怨都冒着热气。Debbie老太太裹着旧毛毯，窗外是但尼丁的海。退休金每月得掰成八瓣花，可药店拿降压药时人家总说“拿好啊，亲爱的。”回加州的姐妹跟她视频时在数十三种胰岛素的价格，她低头看看手里的免费药盒：“我腿脚不利索了，心倒踏实。”
惠灵顿港湾停着艘三千万美元的“末日游艇”，保镖把守着直升机停机坪。而四十公里外的小镇集市，Amy正跟摊主学挑南瓜。“美国来的？尝尝这个！”戴绒帽的老头切开甜瓜塞给她。油腻的纸袋里果汁滴在鞋上，竟甜过比弗利山庄的有机果汁。这些移民都带着点分裂劲：骂着48纽币一公斤的羊排，转头就晒出雨后双彩虹；抱怨感冒都得约三天后的门诊，手机里却存着医生私人号码。奥克兰中区咖啡馆坐满新移民，“圈内人”Larry正传授心得：“去建材店别用亚马逊价格比价，但孩子能光脚跑过整片沙滩。”角落里Sam给老家同事发消息：“刚去峡谷玩了溪降，你们该下班了吧？”
这波人潮把新西兰顶成“美国最佳避险股”，可超市收银员听不懂“黑人的命也是命”，农民更关心今晚会不会下霜。有人拖家带口来躲枪支暴力，结果发现要面对飓风、地震和天价电价箱。移民律师桌上堆着填错的申请表，好些人把“社区精神”当问题勾选“完全不存在”——他们以为是打分项里的缺点。其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：哪有什么完美乌托邦，不过是把焦虑从左口袋换到右口袋。政客们打嘴仗的功夫，基督城居民正给美国邻居送电热毯：“你们加州人哪见过零下啊？”
首都豪华公寓里，黄金签证富豪在防弹玻璃后看抗议人群。而沿海公路那端，Sarah Parlow的诊室刚挂上新西兰地图。红笔圈出的小镇下写着一行字：“本周治愈三例思乡病——药方是带病人去抓龙虾。”她手机弹出美国新闻推送：国会山又吵起来了。窗外南十字星亮得像碎钻，三十公里外的渔港正鸣起汽笛。此刻你摸着良心说：要是能用半辈子积蓄换扇看得见星光的窗，你换不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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